- 对照翻译:
席方平,东安人。
席方平,东安县人。
其父名廉,性戆拙。
他父亲名叫席廉,生性戆直。
因与里中富室羊姓有郤,羊先死;
与同乡姓羊的财主结了怨,姓羊的先死;
数年,廉病垂危,谓人曰:“
过了几年,席廉也病倒床上,临危时对人说:“
羊某今贿嘱冥使搒我矣。”
姓羊的买通阴间差役来打我了。”
俄而身赤肿,号呼遂死,席惨怛不食,曰:“
顷刻全身红肿,惨叫几声便断了气,席方平看到父亲惨死,悲痛得连饭也吃不下,说:“
我父朴讷,今见凌于强鬼;
我父亲老实忠厚,钝嘴钝舌的,今天遭到恶鬼欺凌。
我将赴地下,代伸冤气耳。”
我要到阴间替父亲申冤去。”
自此不复言,时坐时立,状类痴,盖魂已离舍矣。
从此不再讲话,时而呆呆地坐着,时而傻傻地站住,像是得了痴癫病,原来,他的灵魂已经离身了。
席觉初出门,莫知所往,但见路有行人,便问城邑。
席方平自己觉得刚走出家门,茫茫然不知该往那儿走,只要见到过路人,便打听县城的去处。
少选,入城。
不多久到了城里。
其父已收狱中。
他的父亲已经被关进监狱。
至狱门,遥见父卧檐下,似甚狼狈。
他赶到监狱门口探望,远远看见父亲已经躺在屋檐底下,看上去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举目见子,潸然流涕,便谓:“
席廉抬头瞥见儿子来了,眼泪禁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便对席方平说:“
狱吏悉受赇嘱,日夜搒掠,胫股摧残甚矣!”
监狱里的差役全都得了姓羊的钱,没日没夜地打我,我这两条腿都给打坏了。”
席怒,大骂狱吏:“
席方平一听火冒三丈,大骂狱吏说:“
父如有罪,自有王章,岂汝等死魅所能操耶!”
我父亲就是有罪,自有王法,哪里能由你们这伙死鬼任意摆布。”
遂出,抽笔为词。
说完走出监狱,挥笔写好了一纸状子。
值城隍早衙,喊冤以投。
趁着城隍坐早堂,闯进衙门,大声喊冤,送上状子。
羊惧,内外贿通,始出质理。
姓羊的害怕,里里外外用钱打通关节,才出庭对质。
城隍以所告无据,颇不直席。
那城隍得了贿赂,便说席方平告的不是事实,没有道理,不准他的状。
席忿气无所复伸,冥行百余里,至郡,以官役私状,告诸郡司。
席方平一肚子冤气没处伸诉,于是连夜赶了一百多里,到了府城,把城隍差役们受私枉法的事向郡司申诉。
迟之半月,始得质理。
拖延了半个月,才开庭审理。
郡司扑席,仍批城隍复案。
郡司扑面就给席方平一顿毒打,又把状子批给城隍复审。
席至邑,备受械梏,惨冤不能自舒。
席方平到县里,受尽种种酷刑,满肚子冤气,郁结得解不开。
城隍恐其再讼,遣役押送归家。
城隍怕他再次上告,派差役押送他回家。
役至门辞去。
差役把他送到家门口就走了。
席不肯入,遁赴冥府,诉郡邑之酷贪。
席方平不肯走进家门,又偷偷跑到阎王府,控告郡司城隍的贪赃枉法。
冥王立拘质对。
阎王立即下令,把郡司城隍传来对质。
二官密遣腹心与席关说,许以千金。
那两上狗官暗地里差心腹向席方平讲情求和,答应送给他一千两银子。
席不听。
席方平不理睬。
过数日,逆旅主人告曰:“
又过几天,客店主人对席方平说:“
君负气已甚,官府求和而执不从,今闻于王前各有函进,恐事殆矣。”
先生你太执拗了,当官的向你求和,你硬是不肯,现在听说他在阎王面前都送了礼物,恐怕事情不妙了。”
席以道路之口,犹未深信。
席方平认为这是道听途说,还不很在意。
俄有皂衣人唤入。
一会儿,一个穿黑衣的差役来传他去过堂。
升堂,见冥王有怒色,不容置词,命笞二十。
上了公堂,只见阎王怒容满面,不容申诉,劈面就喝令打他二十大板。
席厉声问:“
席方平厉声责问:“
小人何罪?”
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冥王漠若不闻。
那阎王像没听见似地理也不理。
席受笞,喊曰:“
席方平被打,大喊:“
受笞允当,谁教我无钱也!”
挨打活该,谁叫我没有钱啊!”
冥王益怒,命置火床。
阎王更加恼怒,喝领带下去受火床的刑罚。
两鬼捽席下,见东墀有铁床,炽火其下,床面通赤。
就有两个鬼役把他揪下公堂,只见东厢台阶上有架铁床,下面烧着熊熊烈火,烤得铁床火红火红的。
鬼脱席衣,掬置其上,反复揉捺之。
鬼役剥光席方平的衣服,将他提起来掼到火床上,又翻来覆去地揉他捺他。
痛极,骨肉焦黑,苦不得死。
席方平痛极了,筋肉都给烧焦了,巴不得早一点死去。
约一时许,鬼曰:“
这样折磨了一个时辰左右,只听鬼役说:“
可矣。”
行了。”
遂扶起,促使下床着衣,犹幸跛而能行。
就把他扶起来,催他下床穿上衣裳,幸亏一跛一拐地还勉强走得动。
复至堂上,冥王问:“
又回到公堂,阎王问:“
敢再讼乎?”
还敢再告吗?”
席曰:“
席方平凛然地说:“
大冤未伸,寸心不死,若言不讼,是欺王也。
大冤还没昭雪,我这颗心是不会死的,如果说不再上告,那是欺骗你老爷。
必讼!”
一定要告!”
又问:“
阎王又问:“
讼何词?”
你告什么呢?”
席曰:“
席方平说:“
身所受者,皆言之耳。”
亲身遭受的痛苦,通通都要说出来。”
冥王又怒,命以锯解其体。
阎王更加恼火,下令用大锯锯开他的身子。
二鬼拉去,见立木高八九尺许,有木板二仰置其上,上下凝血模糊。
席方平被两个鬼卒拉去,见那里竖立着一根木头柱子,高八九尺,还有两块木板平放在它的下面,木板上下血迹模糊。
方将就缚,忽堂上大呼“席某”,二鬼即复押回。
鬼卒刚要把席方平绑起来,忽然听得堂上大声呼叫,“席方平,”两个鬼卒立即把他押回堂上。
冥王又问:“
阎王问说:“
尚敢讼否?”
还敢再告吗?”
答云:“
席方平回答:“
必讼!”
一定要告!”
冥王命捉去速解。
阎王喝领起来快捉去锯。
既下,鬼乃以二板夹席缚木上。
席方平被拉下公堂后,鬼卒用那两块木板把他夹住,然后绑在木头柱子上。
锯方下,觉顶脑渐辟,痛不可禁,顾亦忍而不号。
刚下锯时,他只觉得脑壳渐渐裂开,痛得忍受不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不哼一声。
闻鬼曰:“
只听见鬼卒称赞说:“
壮哉此汉!”
这个人真是条硬汉子!”
锯隆隆然寻至胸下。
大锯隆隆地锯到胸口。
又闻一鬼云:“
又听到一个鬼卒说:“
此人大孝无辜,锯令稍偏,勿损其心。”
这是个大孝子,没犯什么罪,我们将锯子拉偏一点,别损坏他的心脏。”
遂觉锯锋曲折而下,其痛倍苦。
席方平就觉得锯锋曲曲折折地往下锯,倍加痛苦。
俄顷,半身辟矣;
顷刻间,一身已裂成两半。
板解,两身俱仆。
鬼卒刚解开木板,两半身子都扑倒地上。
鬼上堂大声以报,堂上传呼,令合身来见。
鬼卒上堂大声禀报,堂上传下话来,让合成一身再去受审。
二鬼即推令复合,曳使行。
两个鬼卒将两半身子推合起来,拉着就走。
席觉锯缝一道,痛欲复裂,半步而踣。
席方平觉得身上那条裂缝,痛得好像又要裂开,刚挪动半步就跌倒了。
一鬼于腰间出丝带一条授之,曰:“
一个鬼卒从腰里拿出一条丝带给他,说:“
赠此以报汝孝。”
这条带子送给你,以报赏你的孝行。”
受而束之,一身顿健,殊无少苦。
席方平接过来扎到身上,马上觉得浑身矫健,一点也不疼了。
遂升堂而伏。
于是走上公堂伏在地下。
冥王复问如前;
阎王问的又是方才那句话。
席恐再罹酷毒,便答:“
席方平恐怕再遭毒刑,便说:“
不讼矣。”
不告了。”
冥王立命送还阳界。
阎王立即下令把他送回人间。
隶率出北门,指示归途,反身遂去。
差役带他走出北门,指给他回家的路,就转身走了。
席念阴曹之昧暗尤甚于阳间,奈无路可达帝听。
席方平心想,这阴间衙门的黑暗比阳间还更严重,可惜没有门路让玉皇大帝知道。
世传灌口二郎为帝勋戚,其神聪明正直,诉之当有灵异。
传说灌口二郎神是玉皇大帝的亲戚,这位神灵聪明正直,如果告他那里一定有效。
窃喜二隶已去,遂转身南向。
暗喜两个差役已经回去,就调转身子朝南跑去。
奔驰间,有二人追至,曰:“
正在急急忙忙地往前奔跑,那两个差役又追了过来,说:“
王疑汝不归,今果然矣。”
阎王疑心你不回去,现在果然如此。”
捽回复见冥王。
说着就揪他往回走,又押到阎王面前。
窃意冥王益怒,祸必更惨;
席方平心想这下阎王要更火了,肯定要受一场更残酷的刑罚;
而王殊无厉容,谓席曰:“
不料那阎王脸上一点怒意也没有,对席方平说:“
汝志诚孝。
你真是个大孝子!
但汝父冤,我已为若雪之矣。
不过你父亲的冤屈,我已经替你伸雪了。
今已往生富贵家,何用汝鸣呼为。
他现在已经投生在富贵人家,用不着你到处喊冤叫屈了。
今送汝归,予以千金之产期颐之寿,于愿足乎?”
现在送你回家,赏给你千金家产,百岁寿命,总该满足了吧?”
乃注籍中,嵌以巨印,使亲视之。
说着就把这些记在生死簿上,盖上大印,还让席方平亲自过目。
席谢而下。
席方平道过谢就退出公堂。
鬼与俱出,至途,驱而骂曰:“
差役和他一道出来,到了路上,差役一边赶他快走,一边嘴里骂道:“
奸猾贼!
你这刁滑家伙。
频频翻复,使人奔波欲死!
一次又一次地翻来覆去,害得老子来回奔波,跑得累死了。
再犯,当捉入大磨中细细研之!”
再敢这样,就把放到大磨盘里,细细地碾成粉末。”
席张目叱曰:“
席子方平瞪起两眼怒斥道:“
鬼子胡为者!
鬼东西你们想干什么?
我性耐刀锯,不耐挞楚耶!
我生性经得住刀砍锯锯,就受不了辱骂。
请反见王,王如令我自归,亦复何劳相送。”
请返回去问过阎王,要是他让我自个回家,哪里还劳驾你们来送。”
乃返奔。
说着就往回走。
二鬼惧,温语劝回。
两个差役害怕了,低声下气央求他转回来。
席故蹇缓,行数步,辄憩路侧。
席方平故意一拐一拐慢吞吞地走,没走几步,就停在路边歇一下。
鬼含怒不敢复言。
那差役虽没好气,却不敢再发牢骚。
约半日,至一村,一门半辟,鬼引与共坐;
约莫走了半天,来到一个村庄,有户人家大门半开着,差役招呼席方平一起坐下歇歇。
席便据门阈,二鬼乘其不备,推入门中。
席方平便在门槛上坐下来,两个差役趁他不提防,把他推入门里。
惊定自视,身已生为婴儿。
席方平惊魂稍定,看了看自己,已转生为婴儿了。
愤啼不乳,三日遂殇。
气得大哭,一滴奶也不吃,三天后就死了。
魂摇摇不忘灌口,约奔数十里,忽见羽葆来,幡戟横路。
魂魄飘飘荡荡,总忘不了要到灌口去,大约跑了几十里路,忽然看见一辆用鸟羽装饰的车驰来,旌旗如云,剑戟林立,大路都给遮断了。
越道避之,因犯卤簿,为前马所执,絷送车前。
席方平赶忙穿过大路回避,却不小心冲犯了仪仗队,被开路的马队捉住,绑着送到车前。
仰见车中一少年,丰仪瑰玮。
他抬头一看,见车里坐着一位青年,仪表魁伟神采焕发。
问席:“
他问席方平:“
何人?”
你是什么人?”
席冤愤正无所出,且意是必巨官,或当能作威福,因缅诉毒痛。
席方平满腔冤愤正无处发泄,又猜想这青年一定是大官,或许他的权力能决定人的祸福,可以替自己伸冤雪恨,因此,就把亲自遭受的苦楚,从头细细说给他听。
车中人命释其缚,使随车行。
车上那青年听后就叫人给席方平解开绳子,让他跟着车队走。
俄至一处,官府十余员,迎谒道左,车中人各有问讯。
一会到了一个地方,有十多名官员,在路旁迎接拜见。
已而指席谓一官曰:“
车上那青年一个个和他们打过招呼,然后指席方平对一位官员说:“
此下方人,正欲往愬,宜即为之剖决。”
这是下界的人,正想上你那儿告状,应该及时替他解决。”
席询之从者,始知车中即上帝殿下九王,所嘱即二郎也。
席方平私下向随从人员打听,才知道车子上坐的是玉皇大帝的殿下九王,他所交代的官员就是二郎神。
席视二郎,修躯多髯,不类世间所传。
席方平不禁打量一下二郎神,只见他高高的身材,满脸胡须,不像世间传说的那副模样。
九王既去,席从二郎至一官廨,则其父与羊姓并衙隶俱在。
九王走后,席方平跟着二郎神来到一所官署,原来他父亲和姓羊的以及差役们全都在这里了。
少顷,槛车中有囚人出,则冥王及郡司城隍也。
片刻工夫,来了一辆囚车,从里面走出几个犯人,原来是阎王郡司和城隍。
当堂对勘,席所言皆不妄。
当场对质,席方平的控告句句属实。
三官战栗,状若伏鼠。
三个狗官吓得索索发抖,那丑态就像绻伏着的老鼠。
二郎援笔立判;
二郎神提起笔来立即判决。
顷之,传下判语,令案中人共视之。
一会儿,发下判决书,传令让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都看清楚。
判云:“
判决词写道:“
勘得冥王者:
据查阎王这人。
职膺王爵,身受帝恩。
荣任王侯爵位,身受玉皇鸿恩。
自应贞洁,以率臣僚,不当贪墨,以速官谤。
本应廉洁奉公以作下属表率,不应贪赃枉法败坏官府名声。
而乃繁缨棨戟,徒夸品秩之尊;
而却耀武扬威,只会夸耀爵位的尊贵;
羊狠狼贪,竟玷人臣之节。
又贪又狠,竟然玷污人臣气节。
斧敲斫,斫入木,妇子之皮骨皆空;
敲诈勒索,小民的骨髓全被榨干;
鲸吞鱼,鱼食虾,蝼蚁之微生可悯。
以强吞弱,微弱的生命实在可怜。
当掬西江之水,为尔湔肠;
应当提取西江之水,为你洗涤肮脏的肚肠。
即烧东壁之床,请君入瓮。
立即烧起东壁的铁床,让你尝尝火烤的滋味。
城隍郡司,为小民父母之官,司上帝牛羊之牧。
城隍郡司,身为地方官吏,奉上帝命令来管理人民。
虽则职居下列,而尽瘁者不辞折腰;
虽说职位低下,能够鞠躬尽瘁的人就不辞劳苦;
即或势逼大僚,而有志者亦应强项。
即使被上司的权势所逼,有骨气的人也决不屈服。
乃上下其鹰鸷之手,既罔念夫民贫;
而你们却像鹰鸷那样凶残,上下勾结,全然不念生民贫困;
且飞扬其狙狯之奸,更不嫌乎鬼瘦。
又像狙狯那样狡猾,耍尽奸计,甚至不嫌穷鬼瘦弱。
惟受赃而枉法,真人面而兽心!
只是一味贪赃枉法,真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狼!
是宜剔髓伐毛,暂罚冥死;
对这些狼,就要剔掉骨髓,刮去毛发,先判他们阴间的死刑;
所当脱皮换革,仍令胎生。
还应剥去人皮换上兽革,让他们投胎作牲畜。
隶役者:
阴差鬼役:
既在鬼曹,便非人类。
既然沦入鬼藉,便不是人类。
只宜公门修行,庶还落蓐之身;
本应在衙门里洁心行善,也许会转世为人;
何得苦海生波,益造弥天之孽?
怎能在苦海中推波助澜,又犯下弥天罪孽?
飞扬跋扈,狗脸生六月之霜;
横行霸道,狗脸生霜,酿成不白之冤;
隳突叫号,虎威断九衢之路。
狂呼乱叫,狐假虎威,阻断伸冤大道。
肆淫威于冥界,咸知狱吏为尊;
施展淫威于阴间,人人都领教狱吏的厉害;
助酷虐于昏官,共以屠伯是惧。
助长昏官的残暴,大家说起刽子手就不寒而栗。
当于法场之内,剁其四肢;
应当在法场上,剁碎他们的四肢;
更向汤镬之中,捞其筋骨。
再在汤锅中,捞取他们的筋骨。
羊某:
姓羊的:
富而不仁,狡而多诈。
为富不仁,狡猾奸诈。
金光盖地,因使阎摩殿上尽是阴霾;
黄金的光芒笼罩地府,使得阎罗殿上,阴森森墨雾弥漫;
铜臭熏天,遂教枉死城中全无日月。
铜钱的臭气薰染天空,搞得屈死鬼城,昏错沉沉昼夜难分。
余腥犹能役鬼,大力直可通神。
臭钱几个还能驱使鬼役,神通广大竟然左右神明。
宜籍羊氏之家,以赏席生之孝。
必须没收姓羊的家产,用来嘉奖席方平的孝道。
即押赴东岳施行。”
立即将人犯押往泰山东岳大帝那里依法执行。”
又谓席廉:“
二郎神又对席廉说:“
念汝子孝义,汝性良懦,可再赐阳寿三纪。”
带念你的儿子有孝心,有义气,你自己也秉性善良忠厚,所以再赐给你三十六年的阳寿。”
因使两人送之归里。
就叫两个差役送他们父子回家。
席乃抄其判词,途中父子共读之。
席方平这才抄下那份判决词,在路上父子两人一同阅读。
既至家,席先苏。
到了家,席方平先醒过来;
令家人启棺视父,僵尸犹冰,俟之终日,渐温而活。
叫家里人撬开他父亲的棺盖,看到尸体依旧僵直冰凉,等了一天,才渐渐回温苏醒过来。
又索抄词,则已无矣。
待要寻找抄录的判决词,却已经没有了。
自此,家日益丰,三年间,良沃遍野。
从此,家道一天天富裕起来,三年间,良田遍野。
而羊氏子孙微矣,楼阁田产尽为席有。
而姓羊的子孙却衰落下去,楼阁田产,都落到席方平家了。
里人或有买其田者,夜梦神人叱之曰:“
同村有人买了羊家的田地,夜里梦见神灵呵斥说:“
此席家物,汝乌得有之!”
这是席家的产业,你怎敢占有它?”
初未深信;
起初还不大相信;
既而种作,则终年升斗无所获,于是复鬻归席。
待播种后,整年收不到一升半斗,于是只好转卖给席家。
席父九十余岁而卒。
席方平的父亲一直活到九十多岁才死。
异史氏曰:“
异史氏说:“
人人言净土,而不知生死隔世,意念都迷,且不知其所以来,又乌知其所以去;
人人都谈论极乐世界,而不知道生与死隔着两个世界,意念全都迷惑,况且一个人不知道他来到这个世上的原因,又怎么知道他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呢;
而况死而又死,生而复生者乎?
何况死了再死,活了再活呢?
忠孝志定,万劫不移,异哉席生,何其伟也!”
忠孝意志坚定,万世不变,真奇异啊席方平,他是多么伟大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