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照翻译:
太原有民家,姑妇皆寡。
太原有户人家,婆媳都是寡妇。
姑中年,不能自洁,村无赖频频就之。
婆婆方到中年,不能自守,村里一个无赖常常跑到她家里去跟她私通。
妇不善其行,阴于门户墙垣阻拒之。
媳妇看不惯,暗暗地在门口墙头下阻挡那个无赖,不让进门。
姑惭,借端出妇;
婆婆十分羞惭恼恨,找了个茬要休了媳妇。
妇不去,颇有勃谿。
媳妇不愿走,因此婆媳二人天天吵架。
姑益害,反相诬,告诸官。
婆婆更加愤怒,便反咬一口,向官府诬告媳妇有奸情。
官问奸夫姓名。
官府问她奸夫的姓名。
媪曰:“
婆婆既:“
夜来宵去,实不知其阿谁,鞫妇自知。”
那人黑夜来天明就走,谁知道是谁,拷打那淫妇,就会知道!”
因唤妇。
于是,又传唤媳妇。
妇果知之,而以奸情归媪,苦相抵。
媳妇果然知道奸夫的姓名,但却说是婆婆跟那人私通,不是自己,二人争执不休。
拘无赖至,又哗辨:“
官府便将那个无赖拘拿了来,无赖又申辩说:“
两无所私,彼姑妇不相能,故妄言相诋毁耳。”
她们两个我谁都没有私通,是她们婆媳合不来,所以胡说八道冤枉我!”
官曰:“
官府说:“
一村百人,何独诬汝?”
一村上百人,怎么单单冤枉你!”
重笞之。
将他重打一顿。
无赖叩乞免责,自认与妇通。
无赖只得招供说是跟媳妇私通。
械妇,妇终不承。
官府拷打媳妇,她却始终不承认。
逐去之。
官府便判决婆婆可以将媳妇赶出家门。
妇忿告宪院,仍如前,久不决。
媳妇不服,忿忿地又告到了省里,像上次一样,省里也不能判决。
时淄邑孙进士柳下令临晋,推折狱才,遂下其案于临晋。
当时,正好淄川县的进士孙柳下做临晋县令,以善断案而闻名,省里便把这个案子下到临晋,让孙县令审理。
人犯到,公略讯一过,寄监讫,便命隶人备砖石刀锥,质理听用。
人犯带到后,孙县令略略审讯了一遍,就将犯人暂且下到狱中,让衙役准备砖头行块刀子尖锥等东西,等黎明时使用。
共疑曰:“
衙役们都困惑不解,说:“
严刑自有桎梏,何将以非刑折狱耶?”
要上酷刑,自有板子大棍,怎么拿这些不是刑具的东西审案呢?”
不解其意,姑备之。
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姑且准备下再说。
明日,升堂,问知诸具已备,命悉置堂上。
第二天,孙县令升堂,问知吩咐预备的东西都已备好,便命都摆到大堂上。
乃唤犯者,又一一略鞠之。
将犯人带上来,又挨个大略审问了一遍。
乃谓姑妇:“
才对婆媳二人说:“
此事亦不必甚求清析。
这件事也没必要搞得多么清楚明白。
淫妇虽未定,而奸夫则确。
淫妇是谁虽然定不下来,但奸夫已经明确。
汝家本清门口,不过一时为匪人所诱,罪全在某。
你们家本是清白人家,不过是被坏人一时诱骗了罢了,罪责全在那奸夫身上。
堂上刀石具在,可自取击杀之。”
大堂上现有刀子石块,你们自己拿去给我将那奸夫杀了!”
姑妇趑趄,恐邂逅抵偿。
婆媳听说,害怕一旦失手会偿命。
公曰:“
孙县令说:“
无虑,有我在。”
不用担心,由我作主!”
于是媪妇并起,掇石交投。
于是,婆媳二人一同起身,拾起石块砸那个无赖。
妇衔恨已久,两手举巨石,恨不即立毙之;
媳妇早对那无赖恨入骨髓,两手搬起块大石头,恨不能立即砸死他!
媪惟以小石击臀腿而已。
婆婆则只是拿些小石子往无赖的屁股大腿上砸。
又命用刀。
孙县令又命用刀子。
妇把刀贯胸膺,媪犹逡巡未下。
媳妇拿起刀来,一刀往那无赖的胸膛上捅去,婆婆则犹豫着不敢下手。
公止之曰:“
孙县令见状,忙阻止说:“
淫妇我知之矣。”
行了,我已知道淫妇是谁了!”
命执媪严梏之,遂得其情。
命将婆婆拿下,严刑拷打,果然讯知实情。
笞无赖三十,其案始结。
痛打了那无赖三十大板,才了结了这个案子。
附记:
附记:
公一日遣役催租,租户他出,妇应之。
有一天孙知县打发差役去催征租税,欠租户的男人出门在外,由他的妻子出面应酬。
役不得贿,拘妇至。
差役没有从她那得到贿赂,就把那女人捉到衙门。
公怒曰:“
孙知县得知此事生气地说:“
男子自有归时,何得扰人家室!”
男人出门自有回家的时候,怎么能骚扰人家的妻子呢!”
遂笞役,遣妇去。
于是把差役抽打一顿,放走了那女人。
乃命匠多备手械,以备敲比。
他又命令工匠多准备些手铐,准备催租的时候使用。
明日,合邑传颂公仁。
第二天,全县都传诵孙知县仁慈。
欠赋者闻之,皆使妻出应,公尽拘而械之。
拖欠租税的人听到消息后,都让妻子出面应付,孙知县把这些人都捉起来上了刑具。
余尝谓:
我曾经说过:
孙公才非所短,然如得其情,则喜而不暇哀矜矣。
孙知县的判案才能并非有所短缺,但是如果知道了其中的真情,那他就会为自己的发现高兴,而顾不得去哀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