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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本纪上》的原文打印版、对照翻译(司马迁)

《高祖本纪上》由司马迁创作

原文:

高祖本纪上

西汉-司马迁

  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於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
  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及壮,试为吏,为泗水亭长,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常从王媪、武负贳酒,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怪之。高祖每酤留饮,酒雠数倍。及见怪,岁竟,此两家常折券弃责。
  高祖常繇咸阳,纵观,观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单父人吕公善沛令,避仇从之客,因家沛焉。沛中豪桀吏闻令有重客,皆往贺。萧何为主吏,主进,令诸大夫曰:“进不满千钱,坐之堂下。”高祖为亭长,素易诸吏,乃绐为谒曰“贺钱万”,实不持一钱。谒入,吕公大惊,起,迎之门。吕公者,好相人,见高祖状貌,因重敬之,引入坐。萧何曰:“刘季固多大言,少成事。”高祖因狎侮诸客,遂坐上坐,无所诎。酒阑,吕公因目固留高祖。高祖竟酒,後。吕公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愿季自爱。臣有息女,愿为季箕帚妾。”酒罢,吕媪怒吕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与贵人。沛令善公,求之不与,何自妄许与刘季?”吕公曰:“此非儿女子所知也。”卒与刘季。吕公女乃吕后也,生孝惠帝、鲁元公主。
  高祖为亭长时,常告归之田。吕后与两子居田中耨,有一老父过请饮,吕后因哺之。老父相吕后曰:“夫人天下贵人。”令相两子,见孝惠,曰:“夫人所以贵者,乃此男也。”相鲁元,亦皆贵。老父已去,高祖适从旁舍来,吕后具言客有过,相我子母皆大贵。高祖问,曰:“未远。”乃追及,问老父。老父曰:“乡者夫人婴儿皆似君,君相贵不可言。”高祖乃谢曰:“诚如父言,不敢忘德。”及高祖贵,遂不知老父处。
  高祖为亭长,乃以竹皮为冠,令求盗之薛治之,时时冠之,及贵常冠,所谓“刘氏冠”乃是也。
  高祖以亭长为县送徒郦山,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到丰西泽中,止饮,夜乃解纵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徒中壮士愿从者十馀人。高祖被酒,夜径泽中,令一人行前。行前者还报曰:“前有大蛇当径,愿还。”高祖醉,曰:“壮士行,何畏!”乃前,拔剑击斩蛇。蛇遂分为两,径开。行数里,醉,因卧。後人来至蛇所,有一老妪夜哭。人问何哭,妪曰:“人杀吾子,故哭之。”人曰:“妪子何为见杀?”妪曰:“吾,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为赤帝子斩之,故哭。”人乃以妪为不诚,欲告之,妪因忽不见。後人至,高祖觉。後人告高祖,高祖乃心独喜,自负。诸从者日益畏之。
  秦始皇帝常曰“东南有天子气”,於是因东游以厌之。高祖即自疑,亡匿,隐於芒、砀山泽巖石之闲。吕后与人俱求,常得之。高祖怪问之。吕后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气,故从往常得季。”高祖心喜。沛中子弟或闻之,多欲附者矣。
  秦二世元年秋,陈胜等起蕲,至陈而王,号为“张楚”。诸郡县皆多杀其长吏以应陈涉。沛令恐,欲以沛应涉。掾、主吏萧何、曹参乃曰:“君为秦吏,今欲背之,率沛子弟,恐不听。愿君召诸亡在外者,可得数百人,因劫众,众不敢不听。”乃令樊哙召刘季。刘季之众已数十百人矣。
  於是樊哙从刘季来。沛令後悔,恐其有变,乃闭城城守,欲诛萧、曹。萧、曹恐,逾城保刘季。刘季乃书帛射城上,谓沛父老曰:“天下苦秦久矣。今父老虽为沛令守,诸侯并起,今屠沛。沛今共诛令,择子弟可立者立之,以应诸侯,则家室完。不然,父子俱屠,无为也。”父老乃率子弟共杀沛令,开城门迎刘季,欲以为沛令。刘季曰:“天下方扰,诸侯并起,今置将不善,壹败涂地。吾非敢自爱,恐能薄,不能完父兄子弟。此大事,愿更相推择可者。”萧、曹等皆文吏,自爱,恐事不就,後秦种族其家,尽让刘季。诸父老皆曰:“平生所闻刘季诸珍怪,当贵,且卜筮之,莫如刘季最吉。”於是刘季数让。众莫敢为,乃立季为沛公。祠黄帝,祭蚩尤於沛庭,而衅鼓旗,帜皆赤。由所杀蛇白帝子,杀者赤帝子,故上赤。於是少年豪吏如萧、曹、樊哙等皆为收沛子弟二三千人,攻胡陵、方与,还守丰。
  秦二世二年,陈涉之将周章军西至戏而还。燕、赵、齐、魏皆自立为王。项氏起吴。秦泗川监平将兵围丰,二日,出与战,破之。命雍齿守丰,引兵之薛。泗州守壮败於薛,走至戚,沛公左司马得泗川守壮,杀之。沛公还军亢父,至方与,(周市来攻方与)未战。陈王使魏人周市略地。周市使人谓雍齿曰:“丰,故梁徙也。今魏地已定者数十城。齿今下魏,魏以齿为侯守丰。不下,且屠丰。”雍齿雅不欲属沛公,及魏招之,即反为魏守丰。沛公引兵攻丰,不能取。沛公病,还之沛。沛公怨雍齿与丰子弟叛之,闻东阳甯君、秦嘉立景驹为假王,在留,乃往从之,欲请兵以攻丰。是时秦将章邯从陈,别将司马夷将兵北定楚地,屠相,至砀。东阳甯君、沛公引兵西,与战萧西,不利。还收兵聚留,引兵攻砀,三日乃取砀。因收砀兵,得五六千人。攻下邑,拔之。还军丰。闻项梁在薛,从骑百馀往见之。项梁益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将十人。沛公还,引兵攻丰。
  从项梁月馀,项羽已拔襄城还。项梁尽召别将居薛。闻陈王定死,因立楚後怀王孙心为楚王,治盱台。项梁号武信君。居数月,北攻亢父,救东阿,破秦军。齐军归,楚独追北,使沛公、项羽别攻城阳,屠之。军濮阳之东,与秦军战,破之。
  秦军复振,守濮阳,环水。楚军去而攻定陶,定陶未下。沛公与项羽西略地至雍丘之下,与秦军战,大破之,斩李由。还攻外黄,外黄未下。
  项梁再破秦军,有骄色。宋义谏,不听。秦益章邯兵,夜衔枚击项梁,大破之定陶,项梁死。沛公与项羽方攻陈留,闻项梁死,引兵与吕将军俱东。吕臣军彭城东,项羽军彭城西,沛公军砀。
  章邯已破项梁军,则以为楚地兵不足忧,乃渡河,北击赵,大破之。当是之时,赵歇为王,秦将王离围之钜鹿城,此所谓河北之军也。
  秦二世三年,楚怀王见项梁军破,恐,徙盱台都彭城,并吕臣、项羽军自将之。以沛公为砀郡长,封为武安侯,将砀郡兵。封项羽为长安侯,号为鲁公。吕臣为司徒,其父吕青为令尹。
  赵数请救,怀王乃以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北救赵。令沛公西略地入关。与诸将约,先入定关中者王之。
  当是时,秦兵彊,常乘胜逐北,诸将莫利先入关。独项羽怨秦破项梁军,奋,愿与沛公西入关。怀王诸老将皆曰:“项羽为人彊悍猾贼。项羽尝攻襄城,襄城无遗类,皆阬之,诸所过无不残灭。且楚数进取,前陈王、项梁皆败。不如更遣长者扶义而西,告谕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诚\\\\得长者往,毋侵暴,宜可下。今项羽彊悍,今不可遣。独沛公素宽大长者,可遣。”卒不许项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收陈王、项梁散卒。乃道砀至成阳,与杠里秦军夹壁,破(魏)[秦]二军。楚军出兵击王离,大破之。
  沛公引兵西,遇彭越昌邑,因与俱攻秦军,战不利。还至栗,遇刚武侯,夺其军,可四千馀人,并之。与魏将皇欣、魏申徒武蒲之军并攻昌邑,昌邑未拔。西过高阳。郦食其(谓)[为]监门,曰:“诸将过此者多,吾视沛公大人长者。”乃求见说沛公。沛公方踞床,使两女子洗足。郦生不拜,长揖,曰:“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於是沛公起,摄衣谢之,延上坐。食其说沛公袭陈留,得秦积粟。乃以郦食其为广野君,郦商为将,将陈留兵,与偕攻开封,开封未拔。西与秦将杨熊战白马,又战曲遇东,大破之。杨熊走之荥阳,二世使使者斩以徇。南攻颍阳,屠之。因张良遂略韩地轘辕。
  当是时,赵别将司马昂方欲渡河入关,沛公乃北攻平阴,绝河津。南,战雒阳东,军不利,还至阳城,收军中马骑,与南阳守齮战犨东,破之。略南阳郡,南阳守齮走,保城守宛。沛公引兵过而西。张良谏曰:“沛公虽欲急入关,秦兵尚众,距险。今不下宛,宛从後击,彊秦在前,此危道也。”於是沛公乃夜引兵从他道还,更旗帜,黎明,围宛城三匝。南阳守欲自刭。其舍人陈恢曰:“死未晚也。”乃逾城见沛公,曰:“臣闻足下约,先入咸阳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大郡之都也,连城数十,人民众,积蓄多,吏人自以为降必死,故皆坚守乘城。今足下尽日止攻,士死伤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随足下後:足下前则失咸阳之约,後又有彊宛之患。为足下计,莫若约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与之西。诸城未下者,闻声争开门而待,足下通行无所累。”沛公曰:“善。”乃以宛守为殷侯,封陈恢千户。引兵西,无不下者。至丹水,高武侯鳃、襄侯王陵降西陵。还攻胡阳,遇番君别将梅鋗,与皆,降析、郦。遣魏人甯昌使秦,使者未来。是时章邯已以军降项羽於赵矣。
  初,项羽与宋义北救赵,及项羽杀宋义,代为上将军,诸将黥布皆属,破秦将王离军,降章邯,诸侯皆附。及赵高已杀二世,使人来,欲约分王关中。沛公以为诈,乃用张良计,使郦生、陆贾往说秦将,啗以利,因袭攻武关,破之。又与秦军战於蓝田南,益张疑兵旗帜,诸所过毋得掠卤,秦人喜,秦军解,因大破之。又战其北,大破之。乘胜,遂破之。



说明:古文之家的工作重心是对古诗文进行校对并注音,我们所提供的译文、注释均来自互联网收集聚合,仅供参考,文章所涉及的字、词发音请以拼音版作为主要参考。
    对照翻译:

      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
      高祖,沛县丰邑中阳里人,姓刘,字季。
    父曰太公,母曰刘媪。
    父亲叫太公,母亲叫刘媪。
    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
    先前刘媪曾经休息于大湖岸边,睡梦中与神相交合。
    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於其上。
    这时雷电交作,天昏地暗,太公去看刘媪,见到一条蛟龙在她身上。
    已而有身,遂产高祖。
    后来刘媪怀了孕,就生了高祖。
      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
      高祖这个人,高鼻梁,像龙一样丰满的额角,漂亮的须髯,左腿上有七十二颗黑痣。
    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
    仁厚爱人,喜欢施舍,胸襟开阔。
    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
    常有远大的志向,不从事一般百姓的生产作业。
    及壮,试为吏,为泗水亭长,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好酒及色。
    到了壮年,试做官吏,当了泗水亭亭长,公廷中的官吏,没有一个不混得很熟,受他戏弄,爱好喝酒,喜欢女色。
    常从王媪、武负贳酒,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怪之。
    常常向王媪、武负赊酒,喝醉了卧睡,武负、王媪看见他上面常有一条龙,感到很奇怪。
    高祖每酤留饮,酒雠数倍。
    高祖每次来买酒,留在酒店中饮酒,酒店的酒比平常多卖几倍。
    及见怪,岁竟,此两家常折券弃责。
    等到发现了奇怪的现象,年终时,这两家酒店常折毁帐目,放弃债权。
      高祖常繇咸阳,纵观,观秦皇帝,喟然太息曰:“
      高祖曾经到咸阳服徭役,(有一次秦始皇车驾出巡,)纵任人们观看,他看到了秦始皇,喟然长叹说:“
    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啊,大丈夫应当像这个样子!”
      单父人吕公善沛令,避仇从之客,因家沛焉。
      单父人吕公与沛县县令相友好,为了躲避仇人到县令家做客,因而迁家到沛县。
    沛中豪桀吏闻令有重客,皆往贺。
    沛县中的豪杰官吏听说县令有贵客,都去送礼祝贺。
    萧何为主吏,主进,令诸大夫曰:“
    萧何为县里的主吏,主管收礼物,对各位贵客说:“
    进不满千钱,坐之堂下。”
    礼物不满一千钱的,坐在堂下。”
    高祖为亭长,素易诸吏,乃绐为谒曰“贺钱万”,实不持一钱。
    高祖做亭长,向来轻视那些官吏,于是欺骗地在名刺上说“贺万钱”,其实没有拿出一个钱。
    谒入,吕公大惊,起,迎之门。
    名刺递了进去,吕公大惊,站起来,到门口迎接高祖。
    吕公者,好相人,见高祖状貌,因重敬之,引入坐。
    吕公这个人,好给人相面,看到高祖的状貌,就特别敬重他,领他到堂上入座。
    萧何曰:“
    萧何说:“
    刘季固多大言,少成事。”
    刘季本来大话很多,很少成事。”
    高祖因狎侮诸客,遂坐上坐,无所诎。
    (由于受到吕公的敬重,)高祖便戏辱堂上的客人,自己坐在上座,毫不谦让。
    酒阑,吕公因目固留高祖。
    酒席就要散尽,吕公以目示意高祖不要走。
    高祖竟酒,後。
    高祖喝完了酒,留在后面。
    吕公曰:“
    吕公说:“
    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愿季自爱。
    我从年少时就好给人相面,相过的人多了,没有一个像你刘季这样的贵相,希望你刘季保重。
    臣有息女,愿为季箕帚妾。”
    我有一亲生女儿,愿意做为你刘季执帚洒扫的妻子。”
    酒罢,吕媪怒吕公曰:“
    酒席结束后,吕媪生吕公的气,说:“
    公始常欲奇此女,与贵人。
    你最初常想使这个女儿与众不同,把她嫁给贵人。
    沛令善公,求之不与,何自妄许与刘季?”
    沛令与你相友好,求娶女儿,你不答应,为什么自己妄作主张许配给了刘季?”
    吕公曰:“
    吕公说:“
    此非儿女子所知也。”
    这不是妇孺之辈所能懂得的。”
    卒与刘季。
    终于把女儿嫁给了刘季。
    吕公女乃吕后也,生孝惠帝、鲁元公主。
    吕公的女儿就是吕后,她生了孝惠帝、鲁元公主。
      高祖为亭长时,常告归之田。
      高祖作亭长时,曾经请假回家。
    吕后与两子居田中耨,有一老父过请饮,吕后因哺之。
    吕后与两个孩子在田间除草,有一老人路过,要些水喝,吕后就请他吃了饭。
    老父相吕后曰:“
    老人给吕后相面,说:“
    夫人天下贵人。”
    夫人是天下的贵人。”
    令相两子,见孝惠,曰:“
    吕后让他给两个孩子看相,老人看了孝惠,说:“
    夫人所以贵者,乃此男也。”
    夫人所以显贵,就是这个孩子的缘故。”
    相鲁元,亦皆贵。
    看了鲁元,也是贵相。
    老父已去,高祖适从旁舍来,吕后具言客有过,相我子母皆大贵。
    老人已经走了,高祖正好从别人家来到田间,吕后告诉他一位客人从这里经过,给我们母子看相,说将来都是大贵人。
    高祖问,曰:“
    高祖问老父在哪儿,吕后说:“
    未远。”
    走出不远。”
    乃追及,问老父。
    高祖追上了老人,向他询问。
    老父曰:“
    老人说:“
    乡者夫人婴儿皆似君,君相贵不可言。”
    刚才相过夫人和孩子,他们都跟你相似,你的相貌,贵不可言。”
    高祖乃谢曰:“
    高祖便道谢说:“
    诚如父言,不敢忘德。”
    如果真像老父所说,决不忘记对我的恩德。”
    及高祖贵,遂不知老父处。
    等到高祖显贵,竟然不知道老人的去处了。
      高祖为亭长,乃以竹皮为冠,令求盗之薛治之,时时冠之,及贵常冠,所谓“刘氏冠”乃是也。
      高祖做亭长,以竹皮为帽,这帽子是他派求盗到薛县制做的,经常戴着它,等到显贵时,仍然常常戴着,所谓“刘氏冠”,就是指这种帽子。
      高祖以亭长为县送徒郦山,徒多道亡。
      高祖因身任亭长,为县里送役徒去郦山,役徒多在途中逃亡。
    自度比至皆亡之,到丰西泽中,止饮,夜乃解纵所送徒。
    他估计,等走到郦山,大概都逃光了,到丰邑西面的沼泽地带,停下来喝酒,夜间高祖就释放了所押送的役徒。
    曰:“
    高祖说:“
    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
    各位都走吧,我也从此一去不返了!”
    徒中壮士愿从者十馀人。
    役徒中有十多个年轻力壮的愿意跟随高祖。
    高祖被酒,夜径泽中,令一人行前。
    高祖带着酒意,当夜抄小路通过这片沼泽,派一人前行探路。
    行前者还报曰:“
    前行探路的人回来报告说:“
    前有大蛇当径,愿还。”
    前面有条大蛇横在路当中,请回去吧。”
    高祖醉,曰:“
    高祖醉醺醺的,说:“
    壮士行,何畏!”
    好汉走路,何所畏惧!”
    乃前,拔剑击斩蛇。
    于是,就走上前去,拔剑击蛇。
    蛇遂分为两,径开。
    斩为两段,道路打通了。
    行数里,醉,因卧。
    走了几里地,酒性发作,便躺下睡觉。
    後人来至蛇所,有一老妪夜哭。
    后面的人来到斩蛇的地方,见有一个老太太夜里哭泣。
    人问何哭,妪曰:“
    人们问为什么啼哭,老太太说:“
    人杀吾子,故哭之。”
    有人杀了我的儿子,所以我哭。”
    人曰:“
    人们又说:“
    妪子何为见杀?”
    老太太,你的儿子为什么被杀了?”
    妪曰:“
    老太太说:“
    吾,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为赤帝子斩之,故哭。”
    我儿子,是白帝的儿子,变为蛇,横在路当中,现在被赤帝的儿子杀了,所以我才哭。”
    人乃以妪为不诚,欲告之,妪因忽不见。
    人们以为老太太不诚实,想要给她点苦头吃,老太太忽然不见了。
    後人至,高祖觉。
    落在后面的人到了高祖休息的地方,高祖已经醒了。
    後人告高祖,高祖乃心独喜,自负。
    他们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高祖,高祖听了暗自高兴,觉得自命不凡。
    诸从者日益畏之。
    那些跟随他的人对他日益敬畏。
      秦始皇帝常曰“东南有天子气”,於是因东游以厌之。
      秦始皇帝常说“东南有天子气”,因而巡游东方,借以镇伏东南的天子气。
    高祖即自疑,亡匿,隐於芒、砀山泽巖石之闲。
    高祖怀疑这件事与自己有关,就逃跑藏了起来,隐身在芒山、砀山一带的山泽岩石之间。
    吕后与人俱求,常得之。
    吕后和别人一块儿寻找,常常一去就找到了高祖。
    高祖怪问之。
    高祖感到奇怪,就问吕后。
    吕后曰:“
    吕后说:“
    季所居上常有云气,故从往常得季。”
    你所处的地方上面常有云气,向着有云气的地方去找,常常可以找到你。”
    高祖心喜。
    高祖心里非常高兴。
    沛中子弟或闻之,多欲附者矣。
    沛县子弟有的听到这件事,很多人都想归附他。
      秦二世元年秋,陈胜等起蕲,至陈而王,号为“张楚”。
      秦二世元年秋天,陈胜等在蕲县起义,到了陈县自立为王,号称“张楚”。
    诸郡县皆多杀其长吏以应陈涉。
    各郡县都大多杀死长官,响应陈胜。
    沛令恐,欲以沛应涉。
    沛县县令恐惧,想要以沛具响应陈胜。
    掾、主吏萧何、曹参乃曰:“
    主吏萧何、狱掾曹参对他说:“
    君为秦吏,今欲背之,率沛子弟,恐不听。
    您身为秦朝的官吏,如今要叛秦起事,率领沛县子弟,恐怕他们不愿听命。
    愿君召诸亡在外者,可得数百人,因劫众,众不敢不听。”
    希望您召集逃亡在外面的人,可以得到几百人,利用这股力量胁持群众,群众不敢不听您的命令。”
    乃令樊哙召刘季。
    县令就派樊哙去召唤刘季。
    刘季之众已数十百人矣。
    刘季的队伍已经近百人了。
      於是樊哙从刘季来。
      于是樊哙跟着刘季来到沛县。
    沛令後悔,恐其有变,乃闭城城守,欲诛萧、曹。
    沛县县令又后悔了,恐怕刘季发生变故,就关闭城门,派人防守,(不让刘季进城,)打算杀掉萧何、曹参。
    萧、曹恐,逾城保刘季。
    萧何、曹参恐惧,翻过城墙依附刘季。
    刘季乃书帛射城上,谓沛父老曰:“
    刘季用帛写了一封信,射到城上,告诉沛县父老说:“
    天下苦秦久矣。
    天下苦于秦朝的暴政已经很久了。
    今父老虽为沛令守,诸侯并起,今屠沛。
    现在父老为沛令守城,但各国诸侯都已起事,(一旦城破,)就要屠戮沛县。
    沛今共诛令,择子弟可立者立之,以应诸侯,则家室完。
    如果沛县父老共同起来杀死沛令,选择子弟中可以立为首领的做领导,以响应诸侯军,那就能保全身家性命。
    不然,父子俱屠,无为也。”
    不然的话,父子全遭杀害,死得毫无意义。”
    父老乃率子弟共杀沛令,开城门迎刘季,欲以为沛令。
    父老们就率领子弟共同杀了沛令,打开城门,迎接刘季,想让他做柿县县令。
    刘季曰:“
    刘季说:“
    天下方扰,诸侯并起,今置将不善,壹败涂地。
    天下正在混乱当中,诸侯都已起事,如果推选的将领不胜任,就会一败涂地。
    吾非敢自爱,恐能薄,不能完父兄子弟。
    我不是吝惜自己的生命,只怕才劣力薄,不能保全父兄子弟。
    此大事,愿更相推择可者。”
    这是件大事,希望另外共同推选一位能够胜任的人。”
    萧、曹等皆文吏,自爱,恐事不就,後秦种族其家,尽让刘季。
    萧何、曹参等都是文官,看重身家性命,怕事情不成,秦朝会诛灭他们的全族,所以都推让刘季。
    诸父老皆曰:“
    父老们都说:“
    平生所闻刘季诸珍怪,当贵,且卜筮之,莫如刘季最吉。”
    我们平时听到刘季许多奇异的事情,看来刘季是该显贵的,而且又经过占卜,没有比刘季更吉利的。”
    於是刘季数让。
    这时刘季再三谦让。
    众莫敢为,乃立季为沛公。
    大家都不敢担任,最后还是立刘季为沛公。
    祠黄帝,祭蚩尤於沛庭,而衅鼓旗,帜皆赤。
    在沛县衙门的庭院里祭祀黄帝和蚩尤,又用牲血衅鼓旗。
    由所杀蛇白帝子,杀者赤帝子,故上赤。
    旗子一律红色,因为刘季所杀蛇是白帝的儿子,杀蛇的是赤帝的儿子,所以崇尚赤色。
    於是少年豪吏如萧、曹、樊哙等皆为收沛子弟二三千人,攻胡陵、方与,还守丰。
    于是少年子弟和有势的官吏,如萧何、曹参、樊哙等人,都为沛公征集兵员,集合了两三千人,攻打胡陵、方与,回军固守丰邑。
      秦二世二年,陈涉之将周章军西至戏而还。
      秦二世二年,陈胜将领周章的军队西至戏水而还。
    燕、赵、齐、魏皆自立为王。
    燕、赵、齐、魏都自立为王。
    项氏起吴。
    项梁、项羽起兵于吴。
    秦泗川监平将兵围丰,二日,出与战,破之。
    秦泗水郡郡监平率兵围丰,两天后,沛公出兵应战,打败了秦军。
    命雍齿守丰,引兵之薛。
    沛公命令雍齿守卫丰邑,自己引兵赴薛。
    泗州守壮败於薛,走至戚,沛公左司马得泗川守壮,杀之。
    泗水郡郡守壮在薛战败,逃到戚,沛公左司马擒获泗水郡郡守壮,杀死了他。
    沛公还军亢父,至方与,(周市来攻方与)未战。
    沛公回军亢父,到了方与,没有交战。
    陈王使魏人周市略地。
    陈王陈胜派魏人周市攻城略地。
    周市使人谓雍齿曰:“
    周市使人对雍齿说:“
    丰,故梁徙也。
    丰,原来梁王曾迁徙到这里。
    今魏地已定者数十城。
    如今魏地已经攻占的有数十城。
    齿今下魏,魏以齿为侯守丰。
    你雍齿如果降魏,魏封你雍齿为侯,仍然驻守丰邑。
    不下,且屠丰。”
    不投降的话,就要血洗丰邑。”
    雍齿雅不欲属沛公,及魏招之,即反为魏守丰。
    雍齿本来就很不愿意隶属沛公,等到魏国招降他,就背叛沛公,为魏防守丰邑。
    沛公引兵攻丰,不能取。
    沛公引兵攻丰,没有攻下。
    沛公病,还之沛。
    沛公病了,回到沛县。
    沛公怨雍齿与丰子弟叛之,闻东阳甯君、秦嘉立景驹为假王,在留,乃往从之,欲请兵以攻丰。
    沛公怨恨雍齿和丰邑子弟都背叛他,听说东阳宁君、秦嘉立景驹为假王,住在留县,就去依附他们,想借兵攻打丰邑。
    是时秦将章邯从陈,别将司马夷将兵北定楚地,屠相,至砀。
    这时,秦将章邯在追击陈王的部队,别将司马夷率军北向,攻占楚地,在相屠城,到了砀县。
    东阳甯君、沛公引兵西,与战萧西,不利。
    东阳宁君、沛公引兵西进,与司马夷在萧县西面交战,没有占着便宜。
    还收兵聚留,引兵攻砀,三日乃取砀。
    退回来收集散兵,屯聚留县,引兵攻砀,三天就攻下了砀县。
    因收砀兵,得五六千人。
    收编砀县降兵,得到五六千人。
    攻下邑,拔之。
    进攻下邑,打了下来。
    还军丰。
    回军丰邑。
    闻项梁在薛,从骑百馀往见之。
    听说项梁在薛县,带了随从骑兵一百多人去见项梁。
    项梁益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将十人。
    项梁给沛公增拨士兵五千人,五大夫一级的将领十人。
    沛公还,引兵攻丰。
    沛公回来,引兵攻丰。
      从项梁月馀,项羽已拔襄城还。
      沛公跟随项梁一个多月,项羽已经攻克襄城回来。
    项梁尽召别将居薛。
    项梁把各路将领都召集到薛县。
    闻陈王定死,因立楚後怀王孙心为楚王,治盱台。
    听说陈王确实死了,就立楚国后人、楚怀王的孙子心为楚王,建都盱台。
    项梁号武信君。
    项梁号为武信君。
    居数月,北攻亢父,救东阿,破秦军。
    停了几个月,向北攻打亢父,救援东阿(被围的齐军),打败了秦军。
    齐军归,楚独追北,使沛公、项羽别攻城阳,屠之。
    齐军回齐,楚军单独追击败兵,派沛公、项羽另率军队攻打城阳,大肆杀戮城中军民。
    军濮阳之东,与秦军战,破之。
    沛公、项羽驻军濮阳东面,与秦军接战,击破了秦军。
      秦军复振,守濮阳,环水。
      秦军又振作起来,固守濮阳,决水自环。
    楚军去而攻定陶,定陶未下。
    楚军离去,转攻定陶,定陶没有攻下。
    沛公与项羽西略地至雍丘之下,与秦军战,大破之,斩李由。
    沛公和项羽向西攻城略地,到了雍丘城下,与秦军交战,大破秦军,杀了李由。
    还攻外黄,外黄未下。
    回军攻打外黄,外黄没有攻克。
      项梁再破秦军,有骄色。
      项梁又一次打败了秦军,有骄傲的神色。
    宋义谏,不听。
    宋义劝诫他,他不听。
    秦益章邯兵,夜衔枚击项梁,大破之定陶,项梁死。
    秦派兵增援章邯,夜间衔枚偷袭项梁,大破项梁于定陶,项梁战死。
    沛公与项羽方攻陈留,闻项梁死,引兵与吕将军俱东。
    沛公和项羽正在攻打陈留,听说项梁死了,带兵和吕将军一起向东进发。
    吕臣军彭城东,项羽军彭城西,沛公军砀。
    吕臣驻扎在彭城东面,项羽驻扎在彭城西面,沛公驻扎在肠。
      章邯已破项梁军,则以为楚地兵不足忧,乃渡河,北击赵,大破之。
      章邯已经打垮了项梁的军队,以为楚地的敌人不用担心了,就渡过黄河,北进攻打赵地,大破赵军。
    当是之时,赵歇为王,秦将王离围之钜鹿城,此所谓河北之军也。
    这个时候,赵歇为赵王,秦将王离围困赵歇于巨鹿城,(被围在巨鹿的军队,)这就是所谓的“河北之军”。
      秦二世三年,楚怀王见项梁军破,恐,徙盱台都彭城,并吕臣、项羽军自将之。
      秦二世三年,楚怀王看到项梁的军队被打垮了,心里恐惧,迁离盱台,建都彭城,合并吕臣、项羽的军队,亲自统率。
    以沛公为砀郡长,封为武安侯,将砀郡兵。
    以沛公任砀郡长,封为武安侯,统领砀郡的军队。
    封项羽为长安侯,号为鲁公。
    封项羽为长安侯,号为鲁公。
    吕臣为司徒,其父吕青为令尹。
    吕臣任司徒,他的父亲吕青作令尹。
      赵数请救,怀王乃以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北救赵。
      赵多次请求救援,楚怀王就以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未将,北上救赵。
    令沛公西略地入关。
    命令沛公西出略地,打入关中。
    与诸将约,先入定关中者王之。
    同将领们约定,先攻入关中的,就封在关中做王。
      当是时,秦兵彊,常乘胜逐北,诸将莫利先入关。
      这时候,秦军强盛,常常乘胜追击,众将领没有认为先入关的是有利的。
    独项羽怨秦破项梁军,奋,愿与沛公西入关。
    唯独项羽痛恨秦打垮了项梁的军队,心中愤激,愿和沛公西进入关。
    怀王诸老将皆曰:“
    怀王的老将都说:“
    项羽为人彊悍猾贼。
    项羽为人轻捷而凶猛,狡诈而残忍。
    项羽尝攻襄城,襄城无遗类,皆阬之,诸所过无不残灭。
    项羽曾经攻打襄城,襄城没有留下一个活人,全都活埋了,所经过的地方,无不残杀毁灭。
    且楚数进取,前陈王、项梁皆败。
    况且楚军多次进兵攻取,(没有获胜,)以前陈王、项梁都失败了。
    不如更遣长者扶义而西,告谕秦父兄。
    不如另派宽厚长者,以正义为号召,向西进发,把道理向秦父老兄弟讲清楚。
    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诚\\\\得长者往,毋侵暴,宜可下。
    秦父老兄弟苦于他们君主的统治很久了,现在如果真能得到宽厚长者去关中,不加欺凌暴虐,应该能够拿下关中。
    今项羽彊悍,今不可遣。
    而今项羽剽悍,不可派遣。
    独沛公素宽大长者,可遣。”
    只有沛公向来是宽大长者,可以派遣。”
    卒不许项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收陈王、项梁散卒。
    终于没有答应项羽,而派遣沛公西进攻取秦地,收集陈王、项梁的散兵。
    乃道砀至成阳,与杠里秦军夹壁,破(魏)[秦]二军。
    路经砀,到达成阳,与杠里的秦军对垒,打败了秦军的两支部队。
    楚军出兵击王离,大破之。
    楚军出兵攻击王离,把他的军队打得大败。
      沛公引兵西,遇彭越昌邑,因与俱攻秦军,战不利。
      沛公引兵西进,在昌邑遇见彭越,就和他一起攻打秦军,这一仗没有打赢。
    还至栗,遇刚武侯,夺其军,可四千馀人,并之。
    回到栗县,遇到刚武侯,夺了他的军队,大约四千多人,(与沛公原来的队伍)合并在一起。
    与魏将皇欣、魏申徒武蒲之军并攻昌邑,昌邑未拔。
    沛公与魏将皇欣、魏申徒武蒲的军队联合攻打昌邑,昌邑没有攻下。
    西过高阳。
    西进路过高阳。
    郦食其(谓)[为]监门,曰:“
    郦食其为里监门,说:“
    诸将过此者多,吾视沛公大人长者。”
    将领们路过这里的很多,我看沛公是一个大人物,有仁厚长者的风度。”
    乃求见说沛公。
    就去求见游说沛公。
    沛公方踞床,使两女子洗足。
    沛公正坐在床上,伸着两腿,让两个女于给他洗脚。
    郦生不拜,长揖,曰:“
    郦生不下拜,深深地作了个揖,说:“
    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
    足下一定要消灭残暴无道的秦朝,就不应该伸着两脚接见长者。”
    於是沛公起,摄衣谢之,延上坐。
    于是沛公站了起来,整理好衣服,向他道歉,请入上座。
    食其说沛公袭陈留,得秦积粟。
    郦食其劝沛公袭击陈留,获得陈留积聚的粮米。
    乃以郦食其为广野君,郦商为将,将陈留兵,与偕攻开封,开封未拔。
    沛公就以郦食其为广野君,郦商为将领,统率陈留的军队,和沛公一起攻打开封,开封没有攻下。
    西与秦将杨熊战白马,又战曲遇东,大破之。
    向西与秦将杨熊在白马打了一仗,又接战于曲遇的东面,大破杨熊军。
    杨熊走之荥阳,二世使使者斩以徇。
    杨熊逃往荣阳,秦二世派使者斩首示众。
    南攻颍阳,屠之。
    沛公向南攻打颍阳,屠了颍阳城。
    因张良遂略韩地轘辕。
    依靠张良攻占了韩国的轘辕。
      当是时,赵别将司马昂方欲渡河入关,沛公乃北攻平阴,绝河津。
      这时,赵将司马印正要渡过黄河进入函谷关,沛公就北进攻打平阴,切断黄河渡口。
    南,战雒阳东,军不利,还至阳城,收军中马骑,与南阳守齮战犨东,破之。
    向南进发,在雒阳东面交战,战斗不利,回到阳城,集中军中的骑兵,与南阳郡郡守齮战于犨东,打败了守军。
    略南阳郡,南阳守齮走,保城守宛。
    攻取南阳郡的城邑,南阳郡郡守逃走,退守宛县。
    沛公引兵过而西。
    沛公引兵绕过宛城西进。
    张良谏曰:“
    张良进谏说:“
    沛公虽欲急入关,秦兵尚众,距险。
    沛公你虽然急于打入函谷关,但秦兵还很多,又据守险要。
    今不下宛,宛从後击,彊秦在前,此危道也。”
    如今不拿下宛城,宛城守军从背后攻击,强大的秦军在前面阻挡,这是一种危险的战术。”
    於是沛公乃夜引兵从他道还,更旗帜,黎明,围宛城三匝。
    于是沛公就在夜间率兵从另外一条道路返回,更换了旗帜,天亮时,把宛城包围了三层。
    南阳守欲自刭。
    南阳郡郡守想要自杀。
    其舍人陈恢曰:“
    他的舍人陈恢说:“
    死未晚也。”
    死的还早。”
    乃逾城见沛公,曰:“
    他就翻过城墙去见沛公,说:“
    臣闻足下约,先入咸阳者王之。
    我听说足下接受楚怀王的约定,先攻入咸阳的称王关中。
    今足下留守宛。
    现在足下停留守在宛城。
    宛,大郡之都也,连城数十,人民众,积蓄多,吏人自以为降必死,故皆坚守乘城。
    宛城是大郡的治所,连城数十,人多粮足,官吏和民众认为投降肯定被处死,所以都登城固守。
    今足下尽日止攻,士死伤者必多;
    如果足下整天的留在这里攻城,士卒死伤的一定很多。
    引兵去宛,宛必随足下後:
    如果引兵离开宛城,宛城守军必然跟踪追击。
    足下前则失咸阳之约,後又有彊宛之患。
    足下向前则失去先入咸阳的约定,后退又有强大的宛城守军为患。
    为足下计,莫若约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与之西。
    为足下设想,不如明约招降,封南阳郡守官爵,让他留守,足下带领宛城士卒一道西进。
    诸城未下者,闻声争开门而待,足下通行无所累。”
    许多没有攻下的城邑,听到这个消息,争先打开城门,等待足下,足下可以通行无阻。”
    沛公曰:“
    沛公说:“
    善。”
    好。”
    乃以宛守为殷侯,封陈恢千户。
    就以南阳郡守为殷侯,封给陈恢一千户。
    引兵西,无不下者。
    引兵西进,没有不降服的。
    至丹水,高武侯鳃、襄侯王陵降西陵。
    到达丹水,高武侯鳃、襄侯王陵在西陵投降。
    还攻胡阳,遇番君别将梅鋗,与皆,降析、郦。
    回军攻打胡阳,遇到番君的别将梅鋗,与他一起,迫使析县、郦县投降。
    遣魏人甯昌使秦,使者未来。
    派遣魏人宁昌出使秦关中,使者没有回来。
    是时章邯已以军降项羽於赵矣。
    这时章邯已经带领全军在赵地投降项羽了。
      初,项羽与宋义北救赵,及项羽杀宋义,代为上将军,诸将黥布皆属,破秦将王离军,降章邯,诸侯皆附。
      起初,项羽和宋义北进援救赵,等到项羽杀死宋义,代替他为上将军,许多将领和黥布都从属项羽,打垮了秦将王离的军队,使章邯投降,诸侯都归附了他。
    及赵高已杀二世,使人来,欲约分王关中。
    等到赵高已经杀了秦二世,派人来见沛公,想要定约瓜分关中称王。
    沛公以为诈,乃用张良计,使郦生、陆贾往说秦将,啗以利,因袭攻武关,破之。
    沛公以为是诈骗,就采用张良的计策,派郦生、陆贾去游说秦军将领,用私利相诱,趁机袭击武关,攻破了关口。
    又与秦军战於蓝田南,益张疑兵旗帜,诸所过毋得掠卤,秦人喜,秦军解,因大破之。
    又和秦军在蓝田南面交战,增设疑兵,多树旗帜,所经过的地方不许掳掠,秦地的群众很高兴,秦军懈怠了,因此大破秦军。
    又战其北,大破之。
    又在蓝田北面接战,再次打败秦军。
    乘胜,遂破之。
    乘胜追击,彻底打垮了秦军。

    注释:

    通假字

    (1)此两家常折券弃责 “责”通“债”, 债务。

    (2)高祖常繇咸阳 "常"通“尝”曾经 ,“繇”通“徭”服役。

    (3)遂坐上坐,无所诎“诎”通“屈” ,理亏,这里有不安的意思。

    (4)诸所过毋得掠卤,秦人憙,秦军解。 “卤”通“掳”抢;“憙”通“喜”,高兴;“解”通“懈”,懈怠。

    (5)诸吏人皆案堵如故。“案”通“安”,不迁动,不变更

    (6)可急使兵守函谷关,无内诸侯军,距之。“内”通“纳”接纳。 “距”通“拒”,抵御

    (7)乃详尊怀王为义帝 “详”通“佯”,假意。

    (8)兵罢戏下,戏通“麾"

    (9)不如决策东乡“乡”通“向”, 东乡,这里是指向东。 

    古今异义

    (1)常有大度

    大度:古义:远大的抱负

    今义:气量宽宏能容人

    (2)不事家人生产作业

    家人:古义:平民百姓

    今义:一家人

    作业:古义:劳苦的工作

    今义:学习完成的功课

    (3)不宜踞见长者

    长者:古义:德高宽厚的人

    今义:年老的人

    (4)诽谤者族

    诽谤:古义:公开批评、议论

    今义:无中生有,说人坏话,毁人名誉

    (5)待诸侯至而定约束耳

    约束:古义:规约,规章

    今义:限制使不出范围

    (6)始大人常以臣无赖

    无赖:古义:没有出息

    今义:游手好闲、品行不端的人

    (7)大王微细

    微细:古义:平民,卑微的身份

    今义:细小的事物

    一词多义

    (1)吕公者,好相人 (动词,善于查看面相)

    无如季相(名词,面相)

    (2)刘季固多大言,少成事 (本来)

    吕公因目固留高祖 (坚持)

    (3)因重敬之,引入坐 (引领)

    沛公引兵西 (率领)

    (4)去辄烧绝栈道 (就)

    有功者辄裂地而封为王侯 (总是)

    (5)沛公以樊哙、张良故,得解归(逃脱)

    项羽解而东归(罢兵)

    词类活用

    1.使动用法

    公始常欲奇此女,与贵人 (使……与众不同)

    降章邯 (使……投降)

    会项伯欲活张良 (使……活命)

    沛公从百余骑 (使……跟从)

    项羽王诸将之有功者 (使……称王)

    2.意动用法

    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怪之 (认为……奇怪)

    父老苦秦苛法久矣 (以……为苦)

    沛公然其计 (认为……是正确的)

    3.名词活用为动词

    避仇从之客,因家沛焉 (安家)

    欲约分王关中 (称王)

    秦王子婴素车白马(驾着白马白车)

    都彭城 (定都)

    4.名词作状语

    项羽与宋义北救赵 (向北)

    夜往见良 (在夜间)

    诸将及士卒多道亡归 (在途中)

    5.形容词活用为动词

    单父人吕公善沛令 (与……交好)

    高祖竟酒,后(留到最后)

    吕媪怒吕公曰 (对……发火)

    沛公兵遂先诸侯至霸上 (赶在诸侯之前)

    6.形容词活用为名词

    及见怪(怪现象)

    大王起微细(平民,卑微的身份)

    特殊句式

    1.判断句

    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

    怀王者,吾家项梁所立耳

    此三者,皆人杰也

    2.被动句

    此其所以为我擒也

    3.状语后置句

    遇彭越(于)昌邑

    又与秦军战于蓝田南

    系颈以组

    4.定语后置句

    楚与诸侯之慕从者数万人

    诸将过此者多

    项羽王诸将之有功者

    5.固定格式

    凡吾所以来,为父老除害

    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

    是以兵大败

    虚词积累

    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 (于是,就)

    今则来,沛公恐不得有此 (若,如果)

    高祖因狎侮诸客 (趁机)

    因与俱攻秦军 (于是)

    因张良遂略韩地轘辕 (凭借)

    乃以秦王属吏 (把)

    二世使使者斩以徇 (来)

    沛公以樊哙、张良故,得解归 (因为)

    啖以利 (用)

    可以有大功 (凭借)

    始大人常以臣无赖 (动词,认为)

    然恐,不敢不服耳 (表转折,然而)

    不然,籍何以生此 (这样)

    喟然太息曰 (……的样子)

    其他

    左股有七十二黑子 (大腿)

    高祖为亭长,素易诸吏 (轻视)

    昌邑未拔(攻下)

    摄衣谢之,延上坐 (道歉)

    二世使使者斩以徇(示众)

    乃以秦王属吏 (交付、委托)

    非有功伐 (功劳)

    还军霸上 (驻扎)

    去辄烧绝栈道 (断 )

    汉王复入壁(营垒)

    与齐王等期会而击楚军 (约定日期)

    诸侯及将相相与共请尊汉王为皇帝 (共同)

    乃即皇帝位氾水之阳(水的北面)

    起为太上皇寿(献酒献物,祝人长寿)

    父兄不能给(供给,使充足)

    可四千余人 (大约)

    意豁如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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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迁(西汉)

      司马迁(前145或前135—前87?),字子长,西汉夏阳(今陕西韩城,一说山西河津)人,中国古代伟大的史学家、文学家、思想家,被后人尊为“史圣”。他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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