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照翻译:
亡是公听然而笑曰:“
亡是公大笑着说:“
楚则失矣,而齐亦未为得也。
楚国确实有错,但齐国也未必就对。
夫使诸侯纳贡者,非为财币,所以述职也。
要说让诸侯进贡,本意并非贪图财物,而是要他们定期来朝汇报政务。
封疆画界者,非为守御,所以禁淫也。
划定封地边界,也不是单纯守卫边境,而是防止诸侯放纵越轨。
今齐列为东藩,而外私肃慎,捐国逾限,越海而田,其于义固未可也。
如今齐国身为东方的藩属,对外却私自结交肃慎,超出国土范围,远涉东海去游猎,这于理不合。
且二君之论,不务明君臣之义,正诸侯之礼,徒事争于游戏之乐,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胜,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扬名发誉,而适足以贬君自损也。
况且您二位的言论,都不重视君臣上下的规矩,端正诸侯应有的礼仪,反而争相攀比游猎的乐趣、猎场的大小,以奢侈浪费相争,以放纵无度相胜,这不能给你们的诸侯国增添荣耀,反而会损害各自国君的声望,自毁形象。
“且夫齐楚之事,又乌足道乎!
说到你们两国的游猎,又有什么值得如此夸耀的呢?
君未睹夫巨丽也,独不闻天子之上林乎?
您二位恐怕还没听说过天子在上林苑射猎的宏大场面吧?
左苍梧,右西极。
供天子射猎的上林苑,东接苍梧,西连西极;
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
丹水从南面流过,紫渊从北面贯穿。
终始灞浐,出入泾渭;
灞水、浐水尽收苑中,泾水、渭水流进流出;
酆镐潦潏,纡馀委蛇,经营乎其内。
酆水、镐水、潦水、潏水,曲折蜿蜒,在苑内盘旋环绕。
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
那浩浩荡荡的八条大河,流向各异,变化多端。
东西南北,驰骛往来,出乎椒丘之阙,行乎洲淤之浦,经乎桂林之中,过乎泱漭之野。
有东有西,有南有北,奔腾交错,往来不息,有的从双峰对峙的椒丘发源,有的穿过淤积沙石的洲淤,有的流经郁郁葱葱的桂林,有的经过广阔无边的原野。
汩乎混流,顺阿而下,赴隘狭之口,触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汹涌澎湃。
水流湍急浑浊,漫过丘陵倾泻而下,奔赴狭隘山口,撞击巨石,冲刷沙岸,声势猛烈,汹涌澎湃。
滭弗宓汩,逼侧泌瀄。
水量丰沛,水流迅猛,互相撞击发出巨响。
横流逆折,转腾潎冽,滂濞沆溉。
水流纵横交错,转折翻腾,波涛起伏。
穹隆云桡,宛潬胶戾。
涌起的浪涛如云般回旋,蜿蜒纠缠连绵不断。
逾波趋浥,涖涖下濑。
后浪推越前浪,奔流入深渊。
批岩冲拥,奔扬滞沛。
遇到浅滩礁石,顿时形成急流。
临坻注壑,瀺灂霣坠,沈沈隐隐,砰磅訇礚,潏潏淈淈,湁潗鼎沸。
劈打礁石,冲击堤岸,奔腾高扬,浪花飞溅,泻向沙洲,注入沟壑,潺潺流淌,最终落入深潭。
驰波跳沫,汩濦漂疾。
潭水深邃丰盈,水声宏大如雷,急流奔腾不息,宛如鼎水沸腾。
悠远长怀,寂漻无声,肆乎永归。
洪波奔驰,水沫跳跃,水势急转,迅猛异常。
然后灏溔潢漾,安翔徐回,翯乎滈滈,东注太湖,衍溢陂池。
而后水流渐趋平缓,奔腾之声消逝,自然地汇入太湖,去势浩荡无边,水面安适荡漾,一片银白,充盈湖泽,溢入池塘。
于是乎鲛龙赤螭,䱴䲛渐离,鰅鰫鰬魠,禺禺魼鳎,揵鳍掉尾,振鳞奋翼,潜处乎深岩,鱼鳖讙声,万物众伙。
在这里,蛟龙、赤螭、䱭䲛、浙离、鰅、鳙、鳍、鮀、禺禺、魼、鳎之类的水族,奋力摆动鳍尾,抖擞鳞片伸展双翼,有的潜藏深岩,鱼鳖喧闹,万物聚集。
明月珠子,的砾江靡。
大珠小珠,照耀江边。
蜀石黄碝,水玉磊砢,磷磷烂烂,采色澔汗,藂积乎其中。
蜀石、黄碝、水晶等玉石,像石头一样堆积,色泽灿烂,光彩夺目,丛聚其间。
鸿鹔鹄鸨,鴐鹅属玉,交精旋目,烦鹜庸渠,箴疵卢,群浮乎其上,泛淫泛滥,随风澹淡,与波摇荡,奄薄水渚,唼喋菁藻,咀嚼菱藕。
大雁、鹔鹴、黄鹄、野雁、野鹅、属玉、交精、旋目、烦鹜、庸渠、箴疵、鸬鹚等水鸟,成群结队浮在水面,悠然漫游,自在漂流,摇摇晃晃,栖息沙洲,啄食水草,咀嚼菱角莲藕。
“于是乎崇山矗矗,巃嵷崔巍,深林巨木,崭岩㟥嵳,九嵕嶻嶭。
在这里,高山耸立,雄伟险峻,深林巨树,参差不齐,九嵕山巍然矗立。
南山峨峨,岩陁甗崎,摧崣崛崎。
南山巍峨,山势陡峭如甑似锜,崎岖不平。
振溪通谷,蹇产沟渎,谽呀豁閕。
山石嶙峋,溪水合流,曲曲折折,沟壑起伏。
阜陵别岛,崴磈葨廆,丘虚堀礨,隐辚郁垒,登降施靡,陂池貏豸,沇溶淫鬻,散涣夷陆,亭皋千里,靡不被筑。
溪谷空旷,丘陵孤立,山岭高峻,坡崖陡峭,重重叠叠,地势倾斜,山谷渐平,水流渐缓,眼前豁然开阔,一望千里,辽远无际。
揜以绿蕙,被以江蓠,糅以蘪芜,杂以留夷。
覆盖着绿茵,丛生着江离,混杂着靡芜,间或生长着留夷。
布结缕,攒戾莎,揭车衡兰,槀本射干,茈姜蘘荷,葴持若荪,鲜支黄砾,蒋苎青薠,布濩闳泽,延曼太原。
分布着结缕草,聚积着绿莎草,此外还有揭车、杜衡、兰草、槀本、射干、紫姜、蘘荷、箴持、若荪、鲜支、黄砾、蒋茅、青薠等香草,遍布大泽,蔓延平原。
离靡广衍,应风披靡,吐芳扬烈,郁郁菲菲,众香发越,肸蚃布写,晻薆咇茀。
分布广远,随风披拂,散发浓烈芳香,芬芳醉人,沁人心脾。
“于是乎周览泛观,缜纷轧芴,芒芒恍忽。
在这里,放眼望去,花草纷繁,令人眼花缭乱。
视之无端,察之无涯,日出东沼,入乎西陂。
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朝霞从东边的池沼升起,夕阳落在西边的山坡。
其南则隆冬生长,涌水跃波。
上林苑的南面,即使隆冬也鲜花繁茂,在水波中踊跃,在波涛间欢快。
其兽则㺎旄貘嫠,沈牛麈麋,赤首圜题,穷奇象犀。
那里的兽类,则有㺎、旄、貘、嫠、沈牛、麈、麋、赤首、圆题、穷奇、象、犀。
其北则盛夏含冻裂地,涉冰揭河。
上林苑的北面,虽是盛夏却冰封地冻,要踏冰过河。
其兽则麒麟角端,騊駼橐驼,蛩蛩驒騱,駃騠驴骡。
那里的兽类,则有麒麟、角端、騊駼、骆驼、蛩蛩、驒騱、駃騠、驴、骡。
“于是乎离宫别馆,弥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阁,华榱璧珰,辇道纚属,步櫩周流,长途中宿。
在这里,离宫别馆布满山谷,长廊漫步,环绕四周,楼房重重,曲阁相连,屋椽彩绘,椽头镶玉,辇车行走的阁道,绵延相接,走廊蜿蜒曲折,途中可歇息住宿。
夷嵕筑堂,累台增成,岩窔洞房,頫杳眇而无见,仰攀橑而扪天,奔星更于闺闼,宛虹扦于楯轩,青龙蚴蟉于东箱,象舆婉僤于西清,灵圄燕于闲馆,偓佺之伦,暴于南荣。
削平高山,在上面筑起殿堂,台阁累累,层层叠叠,内室幽深,直通崖底,俯视则深不见地,攀上屋椽仿佛可摸到天,流星掠过宫门之外,宛虹弯曲于栏杆之上,青龙游走于东厢之旁,象车蜿蜒于西厢之外,众仙安居于清静的馆舍,偓佺等仙人在南檐下沐浴日光。
醴泉涌于清室,通川过于中庭。
甘泉从净室涌出,溪流穿过中庭。
盘石振崖,嵚岩倚倾。
盘石修整水岸,陡峭险峻。
嵯峨磼礏,刻削峥嵘。
巨石高耸,如同刀削。
玫瑰碧琳,珊瑚丛生,琘玉旁唐,玢豳文鳞,赤瑕驳荦,杂臿其间,晁采琬琰,和氏出焉。
美玉罗列,珊瑚丛生,琘玉众多,纹理清晰,赤瑕色彩斑斓,夹杂于崖石之间,朝采、琬琰、和氏璧等美玉也在这里出现。
“于是乎卢橘夏熟,黄甘橙楱,枇杷橪柿,亭奈厚朴,梬枣杨梅,樱桃蒲陶,隐夫薁棣,答沓离支,罗乎后宫,列乎北园。
在这里,卢桔夏天成熟,黄柑、橙子、榛子、枇杷、酸枣、柿子、沙果、厚朴、羊枣、杨梅、樱桃、葡萄、隐夫、郁李、荅遝、荔枝等果树,遍布后苑空地,陈列于北园。
崒丘陵,下平原,扬翠叶,扤紫茎,发红华,垂朱荣,煌煌扈扈,照曜钜野。
果林从丘陵延伸,下接平原,绿叶扬起,紫茎摇曳,红花绽放,花朵低垂,光彩焕发,照耀原野。
沙棠栎槠,华枫枰栌,留落胥邪,仁频并闾,欃檀木兰,豫章女贞,长千仞,大连抱,夸条直畅,实叶葰楙,攒立丛倚,连卷欐佹,崔错癹骫,坑衡閜砢,垂条扶疏,落英幡纚,,纷溶箾蔘,猗狔从风,藰莅卉歙,盖象金石之声,管籥之音。
此外还有沙棠、栎树、槠树、桦树、枫树、枰树、栌树、留落、胥邪、槟榔、棕树、檀木、木兰、樟树、冬青等树木,高耸千仞,树干粗壮需几人合抱,枝条舒展,枝叶茂盛,簇簇聚生,屈曲依附,盘绕纠结交错,挺拔互相扶持,枝条四向分布,落花随风飘扬,树干高大挺拔,姿态婀娜多姿,风吹树梢,发出凄清声响,好似金石之声,管龠之乐。
偨池茈虒,旋还乎后宫,杂袭絫辑,被山缘谷,循阪下隰,视之无端,究之无穷。
树木高大森林幽深,参差不齐,环绕后宫,重重叠叠,漫山遍谷,顺着山坡,下至低湿之地,一眼望不到边,探求无穷无尽。
“于是乎玄猨素雌,蜼玃飞鸓,蛭蜩蠼猱,獑胡豰蛫,栖息乎其间。
在这里,黑猿、白猿、猴类、鼠类,以及蛭、蜩、蠼猱、獑胡、豰、蛫等动物,都栖息在林间。
长啸哀鸣,翩幡互经。
有的长啸,有的哀鸣,上下往来,矫健灵巧。
夭蟜枝格,偃蹇杪颠。
在枝柯间穿梭,相互嬉戏。
隃绝梁,腾殊榛,捷垂条,掉希间,牢落陆离,烂漫远迁。
越过断桥,腾跃丛林,从这根枝条跳到那根枝条,投身于枝条稀疏的地方,彼此分散,稀稀落落,欢蹦跳跃,迁移远方。
若此者数百千处。
像这样可供游乐的广大林苑,不下千百处。
娱游往来,宫宿馆舍,庖厨不徙,后宫不移,百官备具。
游乐往来,可住宿在离宫别馆,供奉天子的庖厨、侍女、百官,宫中一应俱全,无须从朝廷调拨。
“于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猎。
在这里,秋去冬来,天子举行校猎。
乘镂象,六玉虬,拖蜺旌,靡云旗,前皮轩,后道游。
乘坐象牙镶镂的车子,驾着玉饰的骏马,摇动五彩缤纷的霓旌,挥舞熊虎图案的云旗,前面有兽皮装饰的车子开道,后面有导游的车子跟随。
孙叔奉辔,卫公参乘,扈从横行,出乎四校之中。
有孙叔执缰,有卫公陪乘,侍卫前呼后拥,守卫在校场四周。
鼓严簿,纵猎者,河江为阹,泰山为橹,车骑雷起,殷天动地,先后陆离,离散别追。
在森严的仪仗中击鼓行进,激励猎手勇猛向前,以江河作为猎场的边界,泰山作为瞭望的高台,车骑奔驰,声响如雷,惊天动地,猎手分散各处,争先恐后,人人向前,追逐猎物。
淫淫裔裔,缘陵流泽,云布雨施。
猎队车骑众多,遍布山陵水泽,如云布满天空,似雨降落大地。
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罴,足壄羊,蒙鹖苏,绔白虎,被班文,跨壄马,凌三嵕之危,下碛历之坻。
生擒豹貔,击中豺狼,击杀熊罴,脚踏野羊,猎手们头戴鹖尾装饰,裤上饰有白虎图案,穿着兽皮服装,骑着北海骏马,登上高峻的山峦,奔驰在崎岖的山坡。
径峻赴险,越壑厉水。
经过高山险谷,涉越深沟浅壑。
椎蜚廉,弄獬豸,格虾蛤,鋋猛氏,羂騕褭,射封豕。
击杀龙雀,摆布獬豸,搏杀虾蛤,铤刺猛氏,网罗神骑,射获野猪。
箭不苟害,解脰陷脑,弓不虚发,应声而倒。
箭之所射,必中要害,弓不虚发,猎物必获。
于是乘舆弭节徘徊,翱翔往来,睨部曲之进退,览将帅之变态。
在这里,天子按行军符节指挥队伍左右移动,前后奔驰,注视队伍进退,观察将帅行动。
然后侵淫促节,儵夐远去,流离轻禽,蹴履狡兽。
然后驾车逐渐加速,忽然间驰向远方,亲自围猎飞禽,追捕狡兽。
轊白鹿,捷狡兔,轶赤电,遗光耀。
辗轧白鹿,疾取野兔,速度快如闪电,行动敏捷非凡。
追怪物,出宇宙,弯蕃弱,满白羽,射游枭,栎蜚遽。
追逐奇兽,超出猎苑范围,良弓拉满如月,箭矢对准目标,射中枭羊,击毙飞遽。
择肉而后发,先中而命处,弦矢分,艺殪仆。
瞄准猎物肥美部位发箭,命中所射理想目标,箭一离弦,猎物即毙。
然后扬节而上浮,凌惊风,历骇猋,乘虚无,与神俱。
然后扬起旌节,乘车疾驰,宛如腾飞,似御疾风,像驾狂飙,升入虚无之境,仿佛与天神共处。
躏玄鹤,乱昆鸡,遒孔鸾,促鵔鸃,拂翳鸟,捎凤凰,捷鹓鶵,揜焦明。
践踏玄鹤,惊扰昆鸡,捕获孔雀鸾鸟,捉住斑彩赤鸡,击中艳丽翳鸟,投掷打击凤凰之类,获取鹓鶵,扑住焦明。
道尽途殚,回车而还。
一直到行程终点,才驱车返回。
消遥乎襄羊,降集乎北纮,率乎直指,晻乎反乡。
归途中悠然自得,在上林苑北门休止,而后又率然前行,朝着来时的方向。
蹷石阙,历封峦,过鳷鹊,望露寒,下棠梨,息宜春,西驰宣曲,濯鹢牛首,登龙台,掩细柳。
登览石阙,过封峦,经鳷鹊观,望露寒观,下棠梨宫,息宜春宫,再奔昆明池西的宣曲宫,划船至牛首池,经过龙台观,来到细柳观。
观士大夫之勤略,均猎者之所得获,徒车之所轥轹,步骑之所蹂若,人臣之所蹈籍,与其穷极倦谻,惊惮詟伏,不被创刃而死者,他他籍籍,填坑满谷,掩平弥泽。
察看百官的收获,较量所得猎物的多少,以及车辆所辗轧的,步骑所践踏的,侍从所踩死的,因惊恐匍匐不动、精疲力竭吓死的禽兽,纵横遍地,满山遍野,覆盖沼泽,根本无法计数了。
“于是乎游戏懈怠,置酒乎颢天之台,张乐乎轇輵之宇。
在这里,娱乐休息,设宴于颢天之台,奏乐于辽阔天地之间。
撞千石之钟,立万石之虡,建翠华之旗,树灵鼍之鼓,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
撞击千石重的洪钟,立起万石重的钟架,高树五彩的翠旗,摆置鼍皮大鼓,演奏陶唐氏之舞,欣赏葛天氏之歌,千人伴唱,万人相和,声震山陵,激荡川谷。
巴渝宋蔡,淮南干遮,文成颠歌,族居递奏,金鼓迭起,铿鎗闛鞈,洞心骇耳。
巴渝、宋聚、淮南干遮、文成、滇歌等各地舞曲,交替演奏,金鼓之声,此起彼伏,铿锵悦耳,动人心弦。
荆吴郑卫之声,韶濩武象之乐,阴淫案衍之音,鄢郢缤纷,激楚结风。
荆吴郑卫的民间音乐,韶濩武象的庙堂音乐,淫靡放纵之曲,飘然婀娜之舞,激越高亢之声。
俳优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娱耳目乐心意者,丽靡烂漫于前,靡曼美色于后。
俳优侏儒的滑稽表演,来自西戎的女乐,凡是赏心悦目、增添情趣的娱乐,全都华丽地展现于天子面前。
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妖冶娴都,靓妆刻饰,便嬛绰约,柔桡嫚嫚,妩媚孅弱。
柔美窈窕的女乐,如同神女青琴、宓妃,容貌非凡,美妙姝丽,精心妆饰,妩媚绰约。
曳独茧之褕绁,眇阎易以恤削,便姗嫳屑,与俗殊服,芬芳沤郁,酷烈淑郁;
纤弱苗条,身着纯丝的薄衫,修长宽松,婆娑多姿,超凡脱俗,散发出浓郁的芳香,清馨而又强烈。
皓齿粲烂,宜笑的皪;
皓齿灿烂,光洁闪烁。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秀眉弯曲,明眸善睐,美色诱人,令人心驰神移,难以自持。
“于是酒中乐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
在这里,酒乐酣畅之际,天子怅然若失,不禁说道:“
嗟乎!
唉!
此大奢侈。
这样太奢侈了!
朕以览听馀闲,无事弃日,顺天道以杀伐,时休息于此。
我在处理政事之余,虚度时光,顺应季节打猎,时而在此休息。
恐后叶靡丽,遂往而不返,非所以为继嗣创业垂统也。
这虽与当前国事无关紧要,但后世若效仿失度怎么办?’
于是乎乃解酒罢猎,而命有司曰:“
如果延续下去而不能控制,这就不是为后代留下好的传统和功业了。
地可垦辟,悉为农郊,以赡萌隶,隤墙填堑,使山泽之人得至焉。’
于是,天子罢酒停猎,命令主管官吏说,‘猎场中凡能耕种的土地,都开垦为农田,用来供养平民百姓,推倒围墙,填平沟壑,让乡野农民来此居住。
实陂池而勿禁,虚宫馆而勿仞,发仓廪以救贫穷,补不足,恤鳏寡,存孤独,出德号,省刑罚,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与天下为更始。
陂池中的水产动物,任由百姓捕捉,台阁关闭,以后不再止宿其间,打开仓库救济贫困,补助难民,体恤鳏寡,照顾孤独,发布号令,减轻刑罚,改革制度,变换车马祭牲的颜色,修订历法,与天下万民一同除旧布新,进行政治革新。
“于是历吉日以斋戒,袭朝服,乘法驾,建华旗,鸣玉鸾,游于六艺之囿,驰骛乎仁义之涂,览观《春秋》之林,射《狸首》,兼《驺虞》,弋玄鹤,舞干戚,载云䍐,揜群雅,悲《伐檀》,乐乐胥,修容乎礼园,翱翔乎书圃,述《易》道,放怪兽,登明堂,坐清庙,次群臣,奏得失,四海之内,靡不受获。
于是,选择吉日,斋戒沐浴,穿上朝服,乘坐法驾,高举华旗,驱动车驾,游观六艺的苑囿,驰骋在仁义的大道,观览《春秋》的森林,演奏射礼乐章《狸首》,同时还有《驺虞》,玄鹤伴舞,干戚相助,广泛访求天下贤人雅士,如同张网捕鸟力求周全,悲悯《伐檀》诗中怀才不遇之人,为《乐胥》诗中得遇明君的贤者而高兴,以《礼》为行为规范,以《书》为知识园囿,以《易》为思想指导,放出上林苑中的珍禽奇兽,登上明堂,坐入正殿,让群臣依次进奏,报告政事得失,因此,普天之下,无不受益。
于斯之时,天下大说,乡风而听,随流而化,芔然兴道而迁义,刑错而不用,德隆于三王,而功羡于五帝。
此时,百姓欢悦,号令一出,令行禁止,天下感化,圣道勃然振兴,国人奉行仁义,刑罚废置无用,德政超越三王,功绩胜过五帝。
若此故猎,乃可喜也。
若能达到如此境界,游猎才算是真正的乐趣。
若夫终日驰骋,劳神苦形,罢车马之用,抏士卒之精,费府库之财,而无德厚之恩,务在独乐,不顾众庶,亡国家之政,贪雉兔之获,则仁者不繇也。
若是终日驰骋于猎苑,不光让天子劳神伤身,还要消耗车马的能量,浪费士卒的精力,损失府库的钱财,对天下百姓毫无益处,这不过是追求天子一人的享乐,不顾百姓疾苦,忘记国家政务,贪图野鸡野兔的收获,仁者是不会这样做的。
从此观之,齐楚之事,岂不哀哉!
由此看来,齐楚两国的游猎之事,难道不也可悲吗?
地方不过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木不得垦辟,而人无所食也。
国土方圆不足千里,而苑囿就占了九百,土地不能耕种,百姓吃什么?
夫以诸侯之细,而乐万乘之侈,仆恐百姓被其尤也。”
不知自己国小位低,却要享受天子般的奢侈,我担心百姓要因此遭殃了。”
于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避席,曰:“
于是,子虚、乌有都脸色惭愧,感到自己错了,惭愧地起身离席,后退几步说:“
鄙人固陋,不知忌讳,乃今日见教,谨受命矣。”
我们见识浅陋,不知忌讳,今日聆听教诲,真是受益匪浅。”

